五五六六

宛如天上星,云中月,陌上尘,枝头春

尘埃·上【克查】

金色阳光后续





灯塔中央指挥大厅内,寂静无人,傍晚深沉浓重的夜幕降临,密布的云层将玻璃悬窗外寥寥无几的月光遮挡,只有大厅内几盏微弱的光芒跳动闪烁。


隔室内隐隐约约传来低沉舒缓的乐曲声,像清澈的水流跳动在山涧一般清脆悦耳。


一个坐姿挺拔的身影,坐在灯塔内唯一那座从旧世界带回的三角钢琴前,凝神闭目弹奏,他手指修长白皙,手背上却刻着几道不甚显眼的伤痕。他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翩跹起舞,像空中农场里扇动翅膀的蝴蝶,敲击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那个端坐于钢琴前的男人弹奏得如痴如醉,仿佛灵魂都随同这些旧世界里美好轻灵的乐符一同飞离这般炮火喧嚣的尘世。连身后不知何时走进房间内,立足于他身旁装备齐整的女武士,也未曾发现。


一曲毕。


金发男人终于睁开眼,站起身。他身后的女子立马上前,将一件准备已久的军装制式大衣披在男人身上。男人转过身,拿过放置在钢琴边的白色手套,重新带回手指。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站在他身旁的荷光者,可以清楚地看见城主被笼罩在长大衣下清瘦高挑的身材,以及男人正面,平坦的胸腹下方,从制服里微微隆起一道弧度的小腹。




五个月大的身体已经微微显怀,这让查尔斯日常主持会议时的伪装都失去了效用,尽管他身为omega的事实,在灯塔上民区已是人尽皆知,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质疑他身为城主的威严,但挺着这么个大肚子,每天沐浴在民众们或多或少会有点好奇的目光里,还是让他感到相当不适。


医疗部的洛蒂医生在今天为他作完检查后,就劝告查尔斯暂时将手头的事务搁置,安心养胎,等过了这段时期再继续接任城主的事宜。


相较于其他拥有孕育能力的上民而言,查尔斯对自己怀孕的事实也没有太多的喜悦,他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也一直倾向于雄心勃勃的政治家。而此刻,灯塔正处于人力不足,资源匮乏,甚至不知明天又会在这末世里经历些什么的黑暗时期,他全然不愿意把自己的位置和事务移交出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辩解,肚子里成形的的小东西就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让他疼得一下子又倒回床上,被洛蒂医生按住,往他手臂上注射了一剂蛋白质营养液。


“城主大人,您如果不想自己和孩子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几天就听我的话先好好静养吧,毕竟这么大个灯塔,少您一段时间,它也不会就停止运行直接掉下去吧。”


“呃......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几天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


这种全身乏力、疲惫、心悸,甚至突然昏倒的状况,而且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安分极了,稍有不顺就在他腹腔里大动干戈地闹腾一番,疼得他几乎冒出冷汗。


“小宝宝也是需要父亲的信息素安抚的吧。”


“您和马克队长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你们已经是结合过的关系了,我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您作为一个受孕的omega,是需要配偶alpha的信息素来安抚调息的。但您总是这样逃避甚至是排斥的态度,对您自己的身体和您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有害无益的。”


“啧,真麻烦。”听闻结果后,查尔斯一脸不耐地移开视线,“现在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马克已经下到地面去执行任务了,你还指望他现在赶回来再照着我脖子上来一口吗?”


洛蒂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无奈摇头叹息,从病房内配备的冷冻箱内取出一管闪烁着幽幽绿光是透明药剂。她按住查尔斯另一只没扎针管的手臂,苍白纤瘦,青色的血管微微凸出,她把针管扎进他手肘内侧的血管里,把里面的液体尽数注入。


“这是什么?”查尔斯想要收回手,注入身体里的药剂带着凉意迅速在血液里流蹿,一股奇异充盈的触感渐渐环绕他的肺腑,使他内心的烦郁燥热一同被安抚平定下来,鼻端似乎轻嗅到一股混着青草气息的酒精醇香。他的神经一瞬放松下来,声音淡淡:“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马克的信息素剂,之前他在嘉莉博士那儿采血做研究,嘉莉博士从他的血液成分中提取出的信息素。”洛蒂把注射完了的空管子扔进废物回收篓。


查尔斯静默着不说话了,只是一剂药液,让他紧绷了数日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眼皮渐沉,陷入梦乡。




查尔斯醒来后便将城主的部分事宜移交,而灯塔上下,他唯一相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就是镜南了。


镜南来交接时,看了两眼他的肚子,脸上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啼笑皆非的神色,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浅笑着摇了摇头。


查尔斯要养胎,也没办法驳斥镜南,只能忍气吞声地睁只眼闭只眼。但到了晚上,那股郁结之气又渐渐倾袭上来。


他知道,自己身体这样反复无常的问题不是因为镜南的调笑,更不是因为洛蒂医生那番令他无法反驳的话语。事实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他需要马克,他想他了。




注意到查尔斯朝自己这侧走来的动作,荷光者立马反应过来,上前伸手要扶他,却被查尔斯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灯塔航行控制室那边怎么样?”


“禀城主大人,无异常现象,灯塔现在正平稳穿越一片乌云区,预计再过半个小时可以穿过,抵达T9-11生态区域上空。”


“噢,”查尔斯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浓黑的夜色,不时有模糊的灰色云团掠过浮窗,“猎荒者小队还有多久可以回来。”


“刚才猎荒者小队队长马克回复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凌晨可以抵达灯塔升降平台下方地点。”


查尔斯抬腕看了看手表——这是从旧世界淘上来的小东西,制作精巧可爱,奇异地讨了他的欢心——现在是22:00,还有两个小时左右。


他呼出一口气,朝指挥室大门走去,突然下腹处传来一股剧烈的绞痛,他倒吸一口气,一只手下意识扶住自己的肚子,踉跄着往边上退了几步,被骇然上前的荷光者一把搀住:“城主大人! 您没事吧?”


查尔斯低垂着脑袋,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从他耳畔坠落两缕,遮挡住他发白的脸颊和额头渗出的薄汗。牙齿咬住下唇,查尔斯缓了几秒钟,反手握住荷光者的胳膊,借力撑起身子,艰难地冲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送我回住所。”


“是。”


走到长廊上,望见荷光者走的是带领自己回平时办公时,那个冷清房间的路径,查尔斯叫住她:“等等。”


荷光者依言停下脚步,带着面罩的脸微微侧转过来,稍有疑惑。


“去,马克队长的宿舍。”


查尔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从腹部传来的钝痛一下一下侵袭着他,就如同前两天一般,又是那个小家伙在做乱了。但是今天,痛感却来得特别尖锐绵长——是因为那剂有着马克信息素的药剂导致的吗?现在药剂失效了,那些被封印掩藏的痛苦便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听见他的话语,荷光者了然,她不是个废话很多的人,每时每刻只牢记着奉命行事的准则,于是扶着查尔斯调转路线,前往另一个方向,长廊尽头,猎荒者指挥官,马克队长的房间。


一进门,一股马克身上常有的气味涌入他的鼻腔,爬进他的毛细纤维,顺着神经纤维上电信号的传导,抵达他的全身,查尔斯几乎要瘫软下来。荷光者在他身后为他带上房门。


尽管是上民生活区,还是声名赫赫的猎荒者指挥官的宿舍,马克的房间却算不上宽敞豪奢。室内干净整洁,窗户严丝合缝地关闭着,以防暴雨的侵袭,但这也让房间内马克的气息在他离开后还能经久不散地保持一段时间。临靠着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约一米二的标准军备床铺,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垫和棉絮,很难想象那个一米九的大块头是如何在这样狭小的床铺上翻身睡觉的。


紧靠着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铁皮盒子,他走过去,尽管知道私自查看别人的隐私是不太妥当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趋势。他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两块几乎碳化的棒棒糖,只剩下黑乎乎的两片,盒盖内侧贴着一张老旧的照片,一个身着军装意气风发的女子在其上浅笑着,他身后站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右侧眉骨往下到右边脸颊横贯了一道狰狞的伤疤,但看起来依然硬朗帅气。


查尔斯认得着这两人,照片上的红发女人在几年前还是灯塔上堪称杰出的猎荒者指挥官,名为红蔻。查尔斯听父亲提起过很多次,也是那时摩根心底有意栽培的接班人。红寇身后那人,应当就是跟同她下地面作战数百次,每次都能凯旋的副官破晓吧。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或许现在猎荒者指挥官的名号还不会落在马克身上,或许,老家伙也不会将城主之位在他和马克之间抉择。一切都有更好的选择。


照片上的女人应该也就是马克心中无法释怀的姐姐。


查尔斯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早晨,那是灯塔难得能够看见晨曦破云而出的日子,所有的一切看似平和而宁静,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喧嚣打破。他趴在灯塔指挥大厅的玻璃舷窗上,俯视灯塔外环那一片片聚拥的人群,那些尘民如蝼蚁般朝着火刑台聚集而去,而最中央,身着重力体的教士押送着两个人缓步走上火刑台。


灯塔数十年没有举行过火刑这样残酷的惩罚。他们一定是犯了什么罪无可恕的过错,才会被施以这样的惩处。


年仅十岁的查尔斯回过头,望向坐在城主之位上的父亲,他想问问父亲他们犯了什么错。但摩根的脸被掩藏在一片阴影里,他无言地望着火刑台的方向,没有回答查尔斯的疑问。


接着底下的人突然沸腾了,执刑者按下按钮,火刑被启动,鼓风机嗡嗡作响吸绞空气,他看见,火刑台正中央即将受罚的两人,他们竟面带笑容,毫无畏惧。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拥抱,一同融化在烈火的烧灼中。


年幼的查尔斯震惊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人类惺惺相惜的感情名为何物,但却已经能够熟读背诵三大法则的条条例例。


他回过头,却发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父亲,竟落下来了一滴眼泪。


几天后,他在埃隆教官的格斗演练课上,看见那个总是活力满满吵闹不已的小男孩马克,在格斗台上被埃隆教官揍出浑身伤疤。那是他第一次,面对马克时,不带一丝敌对的情绪,他感到一种悲哀,一种旷世持久的悲伤。


查尔斯的指尖揉过那张老旧照片上的人影,纸片从铁盒上滑落下来,查尔斯一把将它抓住,才发现背面还写着一行字——


活下去,马克。


——姐姐。




他将那张照片同铁盒一同收好放回原处。


马克的房间的确是朴实简单到毫无新意,事实上生活在这座塔上的大部分人,无论上民还是尘民,不都是每天过着这样按部就班循环往复的日子吗?直到下到地面的战场,或许再也无法回来,连名牌上都姓名、编号都不剩。


一口气莫名在胸口郁结,沉闷钝重,他缓慢移到马克床边,倒在那张不算柔软的床铺上,脸埋进马克的枕头,鼻端就都是他的味道,让他安心。他忍不住地用鼻尖和脸颊去轻蹭这块略微粗糙的布料,手指抓住身下的床单,整个人陷进去,但还是不够。这方空间久无人至,布料是冰凉冷硬的,气味也随着他的动作消散。


查尔斯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自己站起,挪到立式衣柜前,拉开。没几件马克的衣服,仅有些他训练时常穿的背心和短袖,还有一件夹克。


他脱掉自己的外套,只穿一件贴身的白衬衫,然后把马克那件宽大的夹克衫从衣架上拽下,囫囵套在自己身上。夹克的尺寸对他来说太大,像是足以将他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紧紧包裹,马克的气息如影随形。他踢开自己散落在地的衣服,把衣架上挂着的马克全部的衣服抱到床上,把自己埋进去。


苦艾酒的味道,马克身上的汗水味,浓郁的荷尔蒙,还有充满男人味的烟草气息,他把自己深深埋进这场由气味构成的幻觉里,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释放出omega结合后甜蜜的信息素。他的身体在发生转变,连信息素都是混杂了对方的气味。酒精的刺激在逐渐减弱,蜜桃的清甜泛上舌尖。


他一只手紧紧撰着衣服,另一只手缓缓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


“感受到了吗?宝宝? ”他微微侧头,鼻尖埋进衣服堆叠的缝隙里,喘息着轻声道:“爸爸在这里呢......”






——

tbc.


(继续搞继续搞,想看怀孕的查查,暴躁又黏人的样子。

对原著稍加改动,添一些私设,会有ooc。

不要喷我。(‘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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